蓼汀

你的窗外有星海

【忘羡/古风paro】棠梨落雪(一发完)

共五卷,一发完。飙起字来自己都害怕。


卷一 · 绵绵浮空散氤氲 

     我自混沌而来,沉睡了千年,睁眼看这一树浮华。杳杳飞花,皆从这宽广得漫过天际的树冠飘落,缠绵着初春的柔风散落天涯。
     我醒来那天,恰是这树平地上突兀而立的棠梨盛放之时。遮天蔽日的雪白流云般绵延不绝,脸上刻满沟壑的虬枝为我拟了名:绵绵。
     姐妹们热闹地挤在一处嬉笑,肆意贪恋春光烂漫。我们皆是棠梨花幻化而来的精怪,有百年不老的少女之身,偶然兴起便踮着枝头向池塘水面张望。
     我是最特别的那个。除却与姐妹们一同身着白裙腰系香囊,眼角还有一滴泪痣。我曾如此厌弃它破坏这少女靓丽清纯的面庞,枝桠中那位最年长的婆婆却说这是千年前深情之人最伤心的一滴泪幻化而成。
     那晚的睡前故事便是这苦情人的轶事。原来这平地千年前曾是一座云雾叆叇的仙山,修仙之人隐于山中修炼,凡尘不近,便得了雅名云深不知处。曾有一位名士的道侣不幸身陨,魂魄散落无处可寻。这名士从此每日坐在这棠梨下拨琴招魂,直到白了头都未曾唤回一魂半魄。仙逝之时,半生的苦痛化作一滴泪砸在落花上,千载后便有了灵性。
     夜半月色缥缈,恍惚间听到了一程琴声悠扬,安详地自亘古而来,继而被暮色埋葬。
     缭绕无穷合复分,绵绵浮空散氤氲。

卷二 · 绵绵思远道

     未曾想这般人间仙境竟也终有一天落入凡尘。不知哪个名门望族迁居至此,建了甚么江府,虽未移植这树棠梨,却将我们囿于庭院一隅,戏耍也不似原来那般自在爽快。那家男主人却是辟了大半院子将小塘扩成湖那般大,植满莲叶,煞是热闹。依每日在枝头招展的那位花精说,那男主人是前朝丞相,女主人是赐婚下嫁于他的,因那冷漠的女主人爱莲,男主人便辟了荷塘博她一笑。

     我看却未必,那男主人几乎未踏足过女主人的屋,哪有人对心爱之人如此冷淡。

     和人生活一处,虽没了那谪仙般的不染纤尘,却更热闹了。这家又添了两个娃娃,每天姐姐牵着那粉雕玉琢的小儿来树下嬉耍,那娃娃却嚷着去赏荷花。明明是初春,却闹着要看夏荷,也亏那小姐姐软言相劝,小娃娃才未放声大哭。

     我曾以为这心性甚似其母的小娃娃就够恼人了,谁知他约莫四五岁那年,又来了一位年纪相仿的大魔王。

     自这魔王来了府中,每日鸡飞狗跳,风生水起。这魔王是男主人故友的遗子,带回来同自家孩儿们一同养大。可苦了那暴躁的女主人,每日在院里大喝那魔头依然我行我素,反而这家小姐和小公子和他处得极好,每日黏在一处顽。

     谁料这家小公子被送去京中陪读太子,这魔头每日烦闷,只得翻墙出去寻乐。

     巧得很,被他请来了一位俊俏公子,那招展的花精又说,这是蓝家尚书之子,还有个一般俊俏的兄弟。

     这小公子与他年纪相仿,却不似那魔头成天上窜下跳,举止雅正,话语寥寥,仿佛拒人千里之外,谪仙般冷清。

     可这小魔头偏偏要撩他不快,一见他面露尴尬便乐不可支。每次这小古板冷着脸扭过头不看他,似是再也不理这人的胡搅蛮缠,谁知下回还跟着来府上顽。

     这魔头每日拖着小古板去荷塘采莲,去箭射纸鸢,去邻家偷鸡,在墙上胡乱作画,无恶不作,臭名昭著。而小古板却愈加老成稳重,惹得女主人愈发恼怒小魔头的邪恶。

     数载飞逝,昔日的两个少男转瞬长成丰神俊朗的俊美男子,我似是也随他们从娃娃长成豆蔻少女,并膝坐在枝桠上随风晃着双脚,裙裾轻扬,娉娉袅袅。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     


卷三 · 绵绵红蓼水

     两人皆及冠后,那被送入京的江家小公子也回到江府中。这三位公子皆是玉树临风却性情迥异,各自风流。江家公子在此地任个闲职,蓝家公子却是要接替父职的,每日愈加忙碌。大魔头在府上读书习武,读书无甚长进,剑法却是不俗。

     某日那大魔头又翻了墙寻来两坛天子笑,约了蓝家公子在树下小酌。“蓝湛,我看这棠梨花繁,不如采些酿成春酒,待到暮春共品新梨,如何?”我被这话唬到,不仔细竟弄掉一片花瓣。

     “魏婴,我素不饮酒。”那人颇为无奈地叹口气。

     对面的人失望地摇摇头,“我可是特地采了去年新雪想酿美酒呢,你这人甚是无趣。”说吧忙不迭递去自己刚满上的酒杯。“干了这杯还是兄弟!”

     那人皱了皱眉,端起一饮而尽。谁知不出片刻就栽倒在矮桌上。

     “诶?一杯倒?哈哈蓝湛你这下可出丑了。”想必魏公子也喝了不少,推搡了两下发现那人已熟睡,索性爬上树摘花儿顽。

     眼见他就要靠过来,我脱口一句喊叫,谁知他竟惊喜道:“你是谁?”

     我心下一悸,才察觉被那酒香勾得竟不自觉现了真身,赶忙跑开。他似是早知如此,拿手阻断我的退路。“敢问姑娘芳名?”他嬉笑着。

     见他执拗的模样,我敷衍着:“绵绵。”

     “绵绵?真巧,我叫远道。”

     当我反应出他的调笑意味后,气恼得脸色通红,干脆趁他不备匿了身形。

     他嘻笑着起身跳下树,却意外得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抬头正撞上那人专注炽热的视线。

     “蓝湛?”他犹豫地小声喊道。

     “魏婴。”那人低沉的声音萦绕在夜色中缠绵不散。两人的心跳声如此清晰,如此急促。借着三分酒意,有什么不一样的情愫在月色中发酵酝酿。

     “刚刚我什么都没做…”那人叹口气,以吻缄口。

     措不及防的亲昵,是夜夜枕惊鸿的心悸,是细呷春酒的棠梨清甜,是一生心事的终得相解,亦是一路风雪的蓦然消逝。

     绵绵红蓼水,飏飏白鹭鹚。

     

卷四 · 绵绵堤草拂征轮

     有情人终成眷属,却难得相守白头。

     一纸战书,那个曾飞檐走壁的身影从此消失不见。又一道圣旨,那曾静立他侧任他吵闹的身影远赴京都,亦未再踏足这棠梨别院。

     暮秋,前朝将相世家江氏触怒当朝国戚温氏获罪,满门抄斩。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战事在最后一场冬雪前归为平静,朔风吹旧了无名冢上的黑白遗画。

     又一年春夏,纷然落花掩住这府邸每一寸石板,彻底抹煞这里的人迹。

     精怪应是不通人情,可为何此刻槐火纷乱,落英呜咽,哭暗天狼,透骨丹砂?

     绵绵堤草拂征轮,龙虎俱辞楚水滨。


卷五 · 绵绵思故乡

     棠梨几度飞雪,早已萧萧数年。

     我自混沌醒来,久不入世,睁眼再会一树浮华。

     远远的似乎望见雪衣如华。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他似是在固执地等待不归的故人。

     倏尔一阵疾风卷地而起,裹挟着素色飞花穿过长廊,白缎般翻飞着,模糊了他不再明朗的身形。

     但是他看不到啊,那只正梳弄着他伶仃华发的鬼魂依旧是那么年轻俊美,那么温柔小心。

     簌簌一树棠梨落雪,也算白首。

     郁郁多悲思,绵绵思故乡。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棠梨落雪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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